太陽花番外2──哥哥

 

 

 

……母親,妳要去哪裡?

 

模糊的記憶中,年幼的他仰著腦袋望向已經記不清長相的母親問。

 

一股不安感讓他伸手扯著母親的衣襬,而回握他的雙手母親蹲下與他平視,但他無法想起母親當時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再跟他說話,只記得母親的手好溫暖的撫摸他的側臉。

 

「對不起,我的孩子……」水珠滑過母親的臉頰如雨滴般落下。

 

母親的抱歉並未能解釋她身邊放置的行李。他回頭身後是面露憤怒的父親與族人。

 

「時間到了,妳要走就趕快走!不準再回來!」

 

「等你長大後───」母親說完後放開他的手轉身離去,他想要追上去卻被族人給抱住不讓他去追上母親。

 

不要!不要丟下我!母親!!他掙扎不開抱住他的雙手,只能無助張開口大喊,但是哭泣使他無法發出完整的句子,在模糊的淚水中母親從此消失了。

 

※X※X※X

 

「可惡!別過來!」男子狼狽的穿梭在茂密的森林,無人經過的獸道阻礙他的逃走。男子只顧逃離追捕者的視線,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已經被對方追趕至圈套中。

 

少年從高聳的樹幹上俯瞰著一切,已經漸漸脫離孩童樣貌的他臉上有著充滿自信的笑容。

 

「特洛伊少主,人已經被分散了。」少年身後是一群身經百戰的男人們,男人們都有著壯碩的身軀,如獵豹般的狩獵者的眼神,而最大的共同特徵是他們偏小麥色的皮膚。

 

他們是西方最有名的傭兵部落,被稱之為獵豹的「疾塔」一族,小麥色的皮膚就是他們最有名的特徵。

 

然而,站在這群男人前方被他們稱之為少主的少年,卻沒有與他們同色的皮膚,即使有類似男人們般深刻的輪廓,身形也相對嬌小,而這並不單純是因為年紀的關係。

 

10分鐘內解決應該,別讓他們逃出這片森林!」特洛伊發下命令,身後的男人們聽令後立刻散去,不久就陸續在森林中發出交戰的聲音與被追捕者的慘叫聲。

 

特洛伊閉上雙眼仔細聆聽片刻後,猛然睜開雙眼說道:「是科葛大叔嗎?果然上次的傷還沒完全康復吧?」

 

特洛伊迅速的穿越在高聳的樹幹間,完全不懼怕摔下的可能性。他逐漸往地面上躍去,並且快速的在樹林中奔跑往某一處跑去。

 

「特洛伊!發生什麼事了?」從樹幹後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發現身為指揮中心的特洛伊竟然下來加入狩獵的行列,對他大吼並立刻追上沒有放慢速度的特洛伊,保持在他身後待命。

 

「剛才聽見科葛大叔的聲音不太對勁,應該是受傷了。」特洛伊頭也沒有回的說。「叔叔請去看一下科葛的傷勢,逃走的人我去追上。」

 

「知道了,你別太逞強啊!畢竟你───

 

「先走了!」沒讓叔叔把話說完,特洛伊右腳猛然一蹬,飛快的改變方向往森林出口躍去。他身後的男子露出無奈的表情後,筆直的往受傷的同伴方向趕去。

 

 

 

「抱歉啊小少爺,都是我的錯讓你費心了。」腰上纏著繃帶的男人科葛被同伴攙扶,他面露羞愧,知道自己在重要的工作中失誤是很丟臉的事情,疾塔的男人們比起差點丟了性命更重視任務的完成。

 

「說什麼話?如果不是科葛大叔已經弄傷了那傢伙的腳,我也不可能追得上他喔!」特洛伊豪不在意的露出純白的牙齒笑,同時把手中的小袋子丟給科葛。「這是今天的份。」

 

「這───」身為常年離開村落一起完成任務的一員,科葛不用打開就知道手中的錢袋裡裝了不屬於他該擁有的金額,更何況這次他還失誤了,別說能拿到錢,回村落後應該接受懲罰才對。

 

疾塔一族居住在無法順利生產任何作物的嚴峻峭壁中,作為傭兵接受任務是他們一族唯一收入來源,男人們必須輪流離開村莊接下各種任務賺錢,並且在完成數量的任務後回到村落中暫時休息成為守護班,而原本休息的守護班則離開村莊去賺錢,就這樣不斷的重複以維持村莊的存活。

 

「小少爺,我不能……」科葛慌張地想要把整個錢袋還給特洛伊,但特洛伊伸出食指在嘴前表示要他保密。

 

「你的傷可能無法參加下回的出征。而且等回到村裡你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吧?增加的錢是我的份,就當是孩子的賀禮吧!」

 

特洛伊早就知道科葛隱瞞腰上的傷口仍要跟隨他們出來工作的事情,畢竟家裡增加了一位成員,在生活不算富裕的村莊裡任何一分錢都是非常重要。

 

「小少爺、小少爺……我怎麼謝你才好?」

 

「嗯……我想想喔。」特洛伊輕盈的跳上準備回程用的馬背上歪了腦袋思考會。「不如,下次煮牙豬火鍋的時候叫上我吧?梅洛阿姨煮的火鍋讓人回味無窮呢!啊、牙豬等春天的時候我會去抓回來幾隻回來,春天的肉質是最棒的啊───

 

「什麼什麼?梅洛要煮牙豬火鍋?那我帶點烈酒過去!」

 

「我也讓我家那婆子準備一點小菜好了!」

 

「這樣應該有多打幾支牙豬才夠吃!」

 

「去雪巍峽谷吧?我去年看見不少小牙豬崽,今年應該都已經是成豬了。」

 

聽見疾塔族最有名的牙豬火鍋,被稱為獵豹的男人們紛紛流下口水興致勃勃的開始討論食物的事情。

 

特洛伊微笑的看著夥伴們聚集在一起的樣子,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偷偷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特洛伊。」正好牽馬到特洛伊身邊的叔叔看特洛伊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好奇詢問。

 

「不,沒什麼。」特洛伊搖搖頭。他無法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因為即使他說出來身為純正疾塔族的叔叔也不會了解他的心情。

 

他低頭看著自己偏白的手掌後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該啟程了,疾塔的獵豹們!在冬天來臨之前回到吾族之地!」

 

「喔!」男人們異口同聲地回應特洛伊,眾人紛紛翻上馬背,在道路上掀起沙塵奔馳而去。

 

 

 

然而,特洛伊沒能在春天吃到牙豬火鍋。因為身為一族之長的父親在入冬之前病倒了。

 

疾塔一族的族長一直都是世襲制,並由長子繼承。但是特洛伊並沒有被所有人認成他身為族長之子的身分。

 

特洛伊的母親並不是疾塔的族人,雖然人口稀少的疾塔族人與外族人結婚在這裡並不是稀奇的事情。但特洛伊的母親在他小時候離開了村莊,後來父親又在迎娶族中其他支持父親身分旁系的族人,而繼母也生下了擁有小麥膚色的弟弟。

 

雖然弟弟還是個孩子,但論血緣或身分都比特洛伊有資格繼承疾塔族成為下一任族長。

 

而因為母親任性的離去,特洛伊也被稱作是「背叛者」的孩子。雖然大人們還是會顧忌父親的身分不會當面在特洛伊面前這麼說,但是孩子們可就沒有想太多,指著他的臉嘲笑他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特洛伊在下雪的日子被叫到父親的身邊,叔叔扶起身形憔悴的父親。特洛伊依照對族長恭敬的禮俗俯跪在地直到父親要他抬頭。

 

「特洛伊,下一任族長之位我會傳給你的弟弟。」

 

父親開口第一句就是說這句話,叔叔面露驚訝地說:「大哥!那孩子還小,況且特洛伊是多麼優秀你也知道,他這次也順利地帶領族人完成任務回───

 

「優秀並不足以帶領疾塔族!」父親打斷叔叔的話後咳了幾聲。「這是命令,你聽見了嗎?特洛伊?」

 

「大哥!」

 

「孩兒知道了。」特洛伊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就如同當他還該是天真浪漫愛撒嬌的年紀時,父親就要他跟隨叔叔離開村莊去當個正式的傭兵那時候一樣。

 

特洛伊總是微微地低頭,毫不反抗地接受父親的所有命令。

 

特洛伊看著自己支撐在地因為忍耐而握緊的拳頭,偏白的膚色應入他的眼簾。

 

『等你長大後───

 

忽然間,幼時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特洛伊想起了母親曾經說過的話,想起了母親輕撫他臉頰的溫柔,他釋懷地放鬆拳頭。

 

幾天後,在族裡長老們的見證下,弟弟接受族長的繼位證明,由叔叔扶佐直到弟弟有能力帶領整個疾塔族為止。

 

特洛伊也在繼位儀式中,他坐在最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切。看見繼母露出欣喜的表情緊摟弟弟的樣子。在他的記憶裡繼母從沒有抱緊他過。

 

他明白,不管自己有多喜歡疾塔族和家人,自己的存在永遠是弟弟與繼母的威脅。

 

春天來臨之前,父親因病過世了。特洛伊和族人為父親辦理了葬禮,讓父親的軀體歸還大地,靈魂回到天上的列祖列宗身邊去。

 

葬禮結束的隔天,正逢融雪的季節特別寒冷,特洛伊隻身一人將簡單的行李放在馬上,為他送行的人只有知情的叔叔一人。

 

「你打算去哪裡?」叔叔面有不捨,畢竟特洛伊從小幾乎算是叔叔帶大,兩人像是兄弟又像是朋友。是特洛伊最重要的家人。

 

「到處晃晃,然後……去見個人。」準備就緒,特洛伊朝叔叔微笑。

 

「是嗎?」叔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他突然開張雙手上前抱緊特洛伊。「你這個堅強的小鬼,一定要寫信回來啊!」

 

「嗯,謝謝你,叔叔。」特洛伊也抱緊叔叔。

 

當雪在融化的時候,特洛伊離開了養育他的疾塔族。樹枝上的水珠因馬穿越的震動而落至他的臉頰上,特洛伊用手背抹去,沒有再回頭去看身後漸漸變小的疾塔村。

 

『等你長大後───

 

母親的話語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來找我,向我抱怨、好好揍我一頓吧!』

 

 

※X※X※X

 

特洛伊並沒有立刻前往母親所在的地方。他放慢腳步邊走邊好好觀察這個世界。

 

以前因為是跟疾塔族人一起行動,不免會被投以好奇或防備的眼光,然而獨自一人的他只像是個離家出走的小鬼,善良的旅人們會邀請他一起同行免得被盜賊盯上。夜晚偶爾也會被好心的農家收留在堆放穀物的倉庫裡睡上一晚。

 

當然也有運氣不好的時候,像是在山路中迷路吃不飽或只能露宿夜林間,更糟的情況也曾被盜賊追著跑差點沒命。

 

特洛伊狼狽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夜晚的星空在無人其他的發光物干擾下閃耀的刺眼。

 

舒適的風吹拂草原也撫慰他的空無一物的心。

 

「這個世界明明這麼遼闊……」他伸手掌心卻發覺甚麼都握不住。

 

這個世界大得嚇人,卻沒有一處是自己的容身處嗎?

 

特洛伊加入了傭兵公會,偶爾參加傭兵的任務與不認識的人一起接任務賺取生活費。有時候也會接到個人委託,他會以心情跟完成可能度來選擇工作。

 

有一些人見過他與疾塔族共同行動,不知不覺特洛伊被周遭的人用「流放的獵豹」來稱呼,已經是他離開村莊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

 

母親的事情也漸漸被他丟在腦後,即使他握有一些情報得知母親的所在地也沒有前往。

 

直到有一天,特洛伊接到一份報酬豐富、內容簡單又極需要隱密性的任務。

 

任務的內容是「將人帶回來。」,也就是把委託的對象帶回身邊委託者身邊即可。而且越快越好。

 

特洛伊按照委託者說的地點,來到一個小村莊,在簡陋的小農舍裡見到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子。

 

母親還相當的年輕大約20來歲,小男孩約5歲左右。見到特洛伊時他們並不驚訝似乎已經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來臨。

 

特洛伊接到的委託只有帶走小孩,從對方身分隱藏自己的身分,又只要小孩這點來看,經驗告訴特洛伊這孩子大概某位身分高貴大人的私生子吧?

 

當然和母親簡單的交談後,對方也坦承這孩子的確是某位領主的私身子。因為對方的妻子不孕所以想將這孩子帶回去當繼承人。

 

相對的母親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金錢。但是當特洛伊將錢交給母親時,母親只拿取部分的錢,剩下的錢希望能作為特洛伊在路上好好照顧孩子的報酬。

 

「母親,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嗎?」孩子大概已經被母親告知過分離一事,雖然沒有吵鬧或哭泣,但小巧的臉蛋皺成一團都是忍耐與難過,孩子緊抓著母親的衣袖,不斷哀求母親與他一起離開。

 

「對不起,我的孩子,我不是個好母親……」母親即使眼角含淚,仍是露出溫柔的微笑輕撫著孩子的臉蛋。

 

「可是,我不想要分開…..

 

特洛伊望著他們,想起了自己與母親的分別。年幼的孩子心中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痛苦,做母親的能了解嗎?

 

「一起走段路如何?夫人在領地邊境前與我們分開就好如何?您也不放心將孩子交給像我這樣的私人傭兵不是嗎?」

 

孩子一聽可開心了,不斷央求母親再陪他一段路。母親熬不過孩子的哀求只好答應跟著上路。特洛伊明白自己對孩子及母親都說出了殘忍的建議來。如果分離是無法抗拒的命運,那麼越早分離對兩人越好。

 

特洛伊租下馬車,帶著三人份的物資往領地邊境前進。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必須在野地紮營過夜。

 

在堆放的柴薪上溫暖的火焰隨風微微飄逸,母親慈愛的抱著孩子哄他入睡。特洛伊望著母親與孩子的樣子,不知覺看得有點入迷。

 

他依稀記得被母親擁抱說話的記憶,雖然談話內容與母親的樣子早已遺忘,但或許,母親當時也是用這種表情抱著自己吧?

 

一臉幸福,又滿足的樣子。

 

但是那又如何呢?母親終究拋棄了自己,選擇了更重要的事情而離開了……孩子對於母親不過是這點程度的東西而已。

 

特洛伊離開那對母子,獨自走到馬車邊檢查食物的份量。母親抬頭看了他一會,又繼續哼著不知名的音樂哄懷中的孩子入睡。

 

分離之日來臨,孩子果然如特洛伊所預想的哭鬧不肯離開母親。母親帶著即將潰堤卻不得不勉強打起精神起來的表情安撫孩子,但卻沒什麼效果。

 

特洛伊看不下,認為這不過是三流的鬧劇。他粗暴地抓起孩子往馬車內扔去,不耐煩地對孩子說:「別哭了。反正你很快就會被忘記。你母親會有新的生活,也會生下新的孩子。你再怎麼哭終究還是會被遺忘!」

 

「我不要!我不要被遺忘!不要跟母親分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還想要爬出車廂回到母親身邊,但特洛伊沒讓他這麼做,他拉回孩子用粗繩綁在支柱上不讓孩子移動。

 

「母親!」孩子的聲嘶力竭的哭喊撕裂做母親的心,讓她不顧一切半爬上車廂想要安撫孩子。特洛伊知道再不讓兩人離開會越來越麻煩,他乾脆用馬鞭鞭打馬身,讓馬車漸漸往前移動。

 

「要好好聽領主大人的話、不要任性、要做個的好孩子───

 

母親的被馬車的移動拋下回到地面,她不死心的追著馬車,淚水盈滿在她的眼眶中,口中全是對孩子的叮嚀。

 

「不要忘記我!不要!」孩子掙脫不開繩子,只能用模糊不清的聲音邊哭邊大喊。

 

「我不會忘記你!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心臟,我一生都不會忘記你───

 

說的好聽……特洛伊心煩的加速馬車地進行,終於向母親遠遠的拋下在後頭。

 

在領地邊界的最後一晚紮營,孩子已經沒有哭鬧乖巧地坐在特洛伊身邊吃麵包當晚餐。特洛伊看見孩子手腕上被繩子綁緊時留下的擦傷,回想起來自己之前的舉動太不成熟,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孩子道歉。

 

「沒關係,我不會怪大哥哥。」哭了一段路的孩子朝特洛伊露出笑容。「因為母親說大哥哥有溫柔的眼神是個好人。所以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怪大哥哥。」

 

「溫柔?我在你們眼裡看起來是這樣嗎?」特洛伊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嗯,還有……啊,母親還說大哥哥應該有過傷心地過去,有時候會露出寂寞的表情。」

 

特洛伊突然有種被說中的心虛感,不服氣地說:「你不也是一樣被拋棄了嗎?」

 

「才沒有!」孩子立刻反駁,眼眶看起來濕濕紅紅又快哭的樣子,但孩子吸吸鼻子說:「母親說了這是為我好,等我到領住大人家中就可以學習更多知識,也不用擔心吃不飽的問題。」

 

「說的這麼好聽,其實是嫌你麻煩吧?你母親拿到錢可以過上新的生活,她又還年輕要再嫁人也不是問題───

 

「即使、即使這樣……」孩子氣憤地站起,全身因憤怒而顫抖說:「母親絕對不會忘記我的!我永遠是她的孩子,她永遠是我的母親。這點永遠不會變!因為、因為───

 

孩子用沾滿淚水,不願意相信放棄的眼睛正視著特洛伊:「這世界沒有母親是不會愛自己的孩子!」

 

特洛伊因為孩子的話楞了一下,用嘲笑的語氣說:「不,還是有的。」

 

畢竟他居無定所流浪的這幾年,了解到人善良與黑暗的一面。也明白有太多無奈與無情存在於這個世界。

 

「但是,大哥哥不是吧?大哥哥的母親是愛著大哥哥的吧?」

 

「誰知道呢?」

 

「那就去問她啊?大哥哥現在不是很自由可以去任何地方嗎?」孩子天真的疑問讓特洛伊撇頭嘆氣。

 

「別說的這麼簡單啊……

 

「是嗎?可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喔!」孩子大口吞下手中的麵包說。「雖然現在分開是不得已的,但是總有一天等我可以自由行動時,我一定要再回到母親身邊去!」

 

等我長大、一定…..一定要───

 

小小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特洛伊選擇忽略這個聲音。

 

「這樣好嗎?萬一到時候她已經有新家人在身邊,即使你再回去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沒關係。」孩子拍拍手上的麵包屑無所謂的回應。「那種東西到時候再想辦法,想太多而不前進是不行的。」

 

特洛伊驚訝的看著才5歲的孩子問:「你的想法完全不像是5歲的孩子!」

 

「因為我常跟著母親旅行,見過很多人聽說很多有趣的事情。」

 

「旅行?為什麼?」

 

「母親是醫生喔!我們常離開村莊到處幫人看病。我長大也想要成為像母親一樣偉大的醫生。但是如果成為領主的兒子,大概就無法成為醫生了吧……

 

特洛伊拍拍孩子的腦袋。「別想了,快睡吧!」

 

夜晚,當月亮高掛時。睡在火柴旁的小身影傳來細細地哭泣聲。特洛伊背對著孩子無法入睡,因為他想起母親剛離開的那一陣子,自己也曾天天縮捲在被窩裡哭泣。

 

『等我長大、一定、一定要去找你,所以……不要忘記我!母親…….

 

還是孩子時的無力感與不甘心,讓特洛伊發誓要成為一位優秀的大人。然後想要再見母親一面、想要再窩進母親溫柔的懷抱裡。

 

想要……成為可以守護母親的大人!

 

天亮的時候,孩子紅著眼睡眼惺忪的起來,特洛伊已經收拾好行李隨時可以準備行動。他要孩子去洗把臉後來吃早餐。

 

「小鬼,如果有兩種未來讓你選擇。可以過上無憂無慮、一輩子不愁吃穿的生活和可以跟重要的人在一起,但一生可能都會要躲躲藏藏吃上不少苦頭的未來。你要選擇哪一個?」

 

孩子停下咀嚼的動作,捧著的麵包也因為理解特洛伊的意思而從手中滑落。

 

孩子從呆愣的表情慢慢露出的驚訝與雀躍,特洛伊知道孩子已經理解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笑說:「說起來也還沒讓你好好跟母親道別……

 

「大哥哥!你果然是溫柔的好人!」孩子飛撲上特洛伊的胸口,害特洛伊往後摔去。

 

特洛伊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帶著孩子回到與母親分離的地區,在附近的找到正在幫村莊裡的人們看病的母親,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兩人露出憤怒的表情問:「你們怎麼可以回來?必須把孩子帶去大人的身邊才行啊……

 

「夫人,如果有兩種未來讓你選擇。孩子的幸福跟自己的幸福,你會選擇哪一個呢?」特洛伊說完。在母親正要說話之前他伸出手掌在對方面前制止對方的發言。

 

「在您決定之前,先聽聽他的意見如何?」特洛伊拍拍身邊的孩子,母親看著孩子走到她的面前有些彆扭捏著自己手指,用泛著淚的雙眼著說。

 

「我想跟母親在一起,想成為未來跟母親一樣厲害的醫生。雖然大哥哥已經跟我說了這個決定會讓我跟母親過著很辛苦的生活。但是……我還是想要跟母親在一起。」孩子邊說邊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水。「對不起我沒聽話不是個好孩子,但是我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守護母親!可以請母親原諒我嗎?」

 

「你這個傻孩子……說什麼可不可以?要是我能讓你過上好生活就不用分離讓你痛苦了,是我才要請你原諒我……

 

母子兩人抱緊彼此哭泣,看見這一幕特洛伊心中也做了決定。他拍拍兩人說到:「雖然是正感人的時刻,但恐怕在交人時間我們沒出後對方應該會馬上派人來追我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感傷了。」

 

「特洛伊先生,請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就交給眼神看起來很溫柔的特洛伊大哥哥吧!」特洛伊充滿自信一笑。

 

從那天起特洛伊就帶著母子兩一同逃亡了一段時間,直到靠近西方的荒於之地才與兩人分別。

 

「我們母子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不只幫助我們逃亡,才為我們安排了藏身之處。」

 

「不,該說感謝的是我。」特洛伊伸手去輕捏男孩的臉頰。「我已經寫信先讓人帶回族裡去了。你們就在疾塔族裡生活下去吧!畢竟那裡因為太荒涼沒什麼醫生願意來常駐,你們在那裡會幫了大忙。」

 

「大哥哥呢?不回家一趟嗎?」

 

「不了。那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特洛伊苦笑。「小鬼,除了醫術也盡量跟疾塔的族人學點體術喔!疾塔的體術用來敲昏敵人可是有名的呢!」

 

「知道了!等我變得超厲害,將來就創造一個母親跟大哥哥都可以快樂活下去的地方!」

 

「噗哈、人小鬼大!」特洛伊毫不留情地嘲笑讓孩子不滿的抗議起來。

 

分離前,特洛伊把先從貴族那拿當作訂金的半份報酬都給了母子兩人,但卻被退回。

 

「這本來就是這次任務的報酬,但是我沒有完成也不能收下───

 

母親搖搖頭說:「不行。特洛伊先生為了我們兩人違背了契約,恐怕會有一陣子無法接到任何任務吧?」

 

「啊……的確也是。」想到這件事情之後可能會在公會中被傳開造成名聲下滑,特洛伊有點苦惱地搔搔腦袋。

 

「而且我們已經從您那邊得到太多幫助了。以後若是有任何困難或生病的時候,請隨時來依靠我們吧?不論您在哪裡,我們母子一定會立刻趕去恩人的身邊!」

 

「那……先說聲謝謝啦!」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需要幫忙的一天?但是特洛伊來是坦然地接下對方的好意。送兩人進入疾塔族的領地後,特洛伊朝看似無人的峽谷上揮揮手。他知道看似無人的峽谷一直都有疾塔的族人在看守,之前也已經寫信將狀況交代給叔叔,相信叔叔會好好安頓這對母子吧?

 

「那麼,接下來───去見母親吧!」

 

特洛伊望著無邊際的天空下定決心,這次直接去見母親好好跟她抱怨抱怨吧!

 

※X※X※X

 

特洛伊踏入賽諾城時,正逢國家政變剛結束沒多久。賽諾城的國王過世,本該由唯一的愛女繼承王位,卻因為叔父及其子的阻礙無法順利繼位。忽然有一天隸屬公主的騎士團們手握有力的證據逮捕了以叔父為中心的叛變貴族們,而叔父之子又因為染毒而失去繼承王位的資格。

 

國家正從動亂中漸漸恢復繁榮,從行動商人頻繁的來往賽諾城就可以知道這個國家未來的榮景。

 

在人聲鼎沸、車馬水龍的商業區,特洛伊試著要打聽母親的消息,但可惜的是幾乎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消息,頂多也只能在有名的魔法學院聖威羅學院的畢業名冊上看見母親的名字。

 

「果然沒這麼簡單啊……」畢竟是當季畢業生的副代表,又是傭兵的前妻子。有心要隱藏自己行蹤的話,旁人應該不會輕易發覺才對。

 

打聽幾個月後,特洛伊來到一條舊商街,這裡是被新商街所取代的老舊街道。特洛伊推開一間兩層樓的柵欄前,柵欄因年久失修發出難聽的摩擦聲。

 

柵欄後是小小的庭院,由平滑石塊鋪平的走道連接到可以做生意的店門前。

 

但是庭院因無人打掃而雜草叢生幾乎將石塊遮掩住,店門的玻璃也因為無人照顧產生厚厚一層灰塵。

 

特洛伊靠近店門用手輕輕抹去灰塵,朦朧模糊的玻璃後是擺放整齊的家具,但可以看得出來這間房子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居住在此。

 

他伸手想開門但被門鎖住。特洛伊順著房子周圍繞了一圈,發後廚房後門沒有上鎖。他輕輕推開後門,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顯著閃閃發光,他乾咳了幾聲,拉起衣領蓋住口鼻阻隔灰塵的吸入。

 

他在廚房四處看看後,又繞到2樓的房間晃了一圈,最後他回到後門的階梯坐下,嘆氣的同時手中有一張泛黃的紙張。

 

特洛伊望著紙張發呆了好一會,忍不住笑了幾聲。

 

「原來我還有個妹妹啊……

 

他將紙張高舉讓陽光穿透紙張,紙張上的塗鴉有一位笑得開心的小女孩跟一位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母親。

 

但是,特洛伊很快就從附近的老人家口中得知,某天突然有士兵闖入那個家中,帶走了小女孩跟女子的事情。

 

特洛伊持續追蹤那名士兵的身份,最後竟然查到當今最有聲勢的貴族身上,現任的當家還是已逝的國王的伴讀兼好友,特洛伊猜測母親掩人耳目居住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也許與皇宮裡的權貴們有關。

 

待在和母親相同的國度卻始終無法相見的焦躁,讓特洛伊終於按耐不住。某夜,在那位身份高貴的大人參加完宴會回程的路上,特洛伊劫下了馬車行駛至人煙稀少的郊區。

 

車門在馬車停止行駛之後被輕輕推開,車內的人從容不迫的走下來。在月光的照耀下特洛伊看見一位面色嚴肅,眼神嚴厲的中年男子。

 

男子走下來後直視用破布掩蓋住自己臉部的特洛伊,用充滿威嚴的聲音說道:「敢做這種事情想必有赴死的心理準備了吧?小毛賊。」

 

特洛伊因為男子尖銳眼神的壓迫忍不住退後了半步。他握緊拳頭提醒自己振作點別輸給對方的氣勢。

 

「你是宵森對吧?」

 

「給我加上大人兩個字,我的名諱不是你這種小鬼頭可以隨意稱呼!」宵森傲慢的回應,眼裡根本不把特洛伊當回事的態度讓特洛伊失去冷靜。

 

「你別忘了是我綁架你───

 

「哼!就憑你跟手腕袖子裡那幾把短刀?未免太侮辱王國最強前騎士團長的我了!」

 

特洛伊知道對方說的沒錯,在決定這起綁架之前特洛伊當然早就仔細調查過對方,也知道對方的身手不是他能輕易對付的程度。要不然特洛伊一開始就會把對方給綁起來了。

 

「我有事情要問你!」

 

「我不會回應卑劣之人的任何話。」

 

宵森仍採著不配合的態度,但特洛伊知道時間緊迫,畢竟對方身分高貴卻突然失蹤,衛兵們在接到消息後一定會立刻出動來尋找這個人,要是運氣在差點大概連騎士團的人都有可能出現。

 

「一位叫做禾的女性在哪裡?你應該知道對吧?」

 

特洛伊的問題讓對方沉默下來,然而宵森的表情卻越發陰沉,他皺眉且面露非常不悅加重他本身給人的壓迫感。

 

「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有什麼目的?」宵森的聲音十分低沉,特洛伊沒想過只是說出母親的名字就會讓眼前這個人如此生氣且防備自己。

 

但這也表示宵森知道母親的事情。他立刻追問:「我要見那個人,請告訴我她在哪裡?

 

宵森用銳利的眼打量特洛伊片刻,就在特洛伊被看的都冒出冷汗來時,宵森終於開口了。

 

「她已經過世了。你不必再想要見她的事情了。」

 

「怎麼可能……是因為心臟嗎?」特洛伊聽父親說過母親的心臟從小就不好,先天性的疾病讓母親隨時都做好了離開人世的準備,也因為如此母親才會任性的離開他與父親,去完成她無法放下的心願。

 

「這件事你從哪裡聽來的?」聽見特洛伊的話宵森反而因此更加戒備他,臉色也越發難看,但特洛伊已經無法去注意宵森的樣子。他彷彿被抽走了力氣,連站著都開始有點困難。

 

「那我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她竟然已經死了?」

 

父親跟母親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個大的無邊無際的世界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嗎?

 

宵森眼見眼前的人似乎已經喪失敵意,他思索會後再看看特洛伊的樣子,似乎了解了什麼決定不理會對方打算離去。

 

「等等!還有個女孩!她有一個女兒!告訴我她再哪裡?」特洛伊看唯一的線索正要離去,急忙上去去抓對方的衣領卻大意忘記對方的身手不是他能隨意接近的厲害。

 

「唔!」在意識到殺氣的瞬間特洛伊覺得不妙必須立刻離開對方攻擊範圍的時候,對方出拳的風壓已經朝他靠近近,即使他馬上就閃開還是被對方重擊腹部,他痛的跪在地方乾嘔,胃像是被人扯開一個洞似的撕裂般的劇痛。

 

「看在你有勇無謀有膽子綁架我的舉動上這次饒你一命,不過別想再探聽她們兩人任何的事情。」

 

宵森一身無事的拍拍昂貴的袖口,看了一眼抱著肚子跪在地上的特洛伊說完轉身就要走,但才移動腳步卻又停了下來。

 

他轉身低頭看著妨礙自己離去的理由,自己披掛在身上要價不凡的披風尾端被短刀要釘死在草地上。

 

「還沒……我還沒聽到你的回答。」特洛伊忍著劇痛搖晃起身。「告訴我……她在哪裡!」

 

「該死的小毛賊!看來必須有人教會你什麼叫做放棄!」

 

 

※X※X※X

 

「唔……」特洛伊單手壓住自己的胸口跌坐在房舍後方對方貨物的雜物堆裡,胸口的劇痛讓他不斷冒出冷汗來,雙腿也此沒有力氣再繼續行走。「該死,那個面癱大叔下手真重……

 

特洛伊靠著身後的木製的酒桶邊大口呼吸試著舒緩疼痛,但效果有限。他試著按壓胸口不同的部位來辨別受傷的正確位置,即是讓舉動讓他痛得必須咬緊牙根才能進行,他也必須早一刻為自己的傷勢做治療,不然等衛兵追上來他鐵定會因為膽敢綁架已逝國王的摯友而被砍頭,弄個不好說不定這件事情還會傳回疾塔族裡讓叔叔擔心………

 

「痛痛痛………」特洛伊判斷自己大概是弄傷肋骨後有些絕望。這種內傷無法用他會的簡單治療魔法來醫治,需要更高級的治療魔法或時間來恢復因此無法馬上處置,更糟糕的是如果肋骨有斷裂的情況下隨便移動有可能讓骨頭插入臟器而流血身亡。

 

「可惡的貴族……」痛得斯牙裂嘴,特洛伊還是忍不住哼笑了出來。沒想到自己從小追尋著母親渴望再見她一面,到頭來追上的不過是亡靈的幻影。

 

母親已經不在了。剩下的妹妹大概也凶多吉少了吧?被貴族盯上的小孩子能好好存活下來嗎?就算她還活著,自己又要用什麼身分來告訴她還有個哥哥?

 

不、這種事情還是等他逃脫目前衛兵的追捕再說吧?剛才差點被擅長近身戰的大叔給揍個半死,特洛伊知道都是因為自己太心急造成現在的窘境。他雖然出身以「敏捷」為名的疾塔族,而且甚至可以自傲在族裡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追上他的速度,但無奈因為自己身上不完全的血緣讓他的攻擊一直沒什麼威力。

 

不論再快的速度在絕對的威力之下只要一拳就會失敗,加上自己又失去冷靜……特洛伊正陷入自我檢討的時候,附近傳來的物體移動與地面麻擦的聲音讓他立刻警覺起來。

 

糟糕,太過劇烈的疼痛讓他失去對周遭的注意力!什麼時候有人已經靠近他並接近他身邊他都沒有發覺?如果是衛兵的話───

 

感覺有人正要經過酒桶,只要對方過來一定會發覺特洛伊的存在。透過腳步聲特洛伊之道只有一人,他從懷裡拿出僅剩的最後一把短刀警戒,要等對方一經過酒桶就將短刀押上對方的脖子讓他閉嘴。

 

於是當對方經過酒桶的一瞬間,特洛伊立刻先發制人的衝出來拿小短刀往對方喉嚨刺去,但短刀卻插入堅硬的固體中,手感讓特洛伊知道自己失敗了!他立刻往後一躍退出對方的攻擊範圍中,卻在落地震動時碰到傷口讓他痛得臉色發白。

 

「造成騷動的原因是你嗎?」

 

特洛伊抬頭,在月光下他見到一位比自己小上幾歲的青年。青年的髮色深紫偏黑,看起來沒有任何生氣的雙眼一點也不像是活著的人該有的樣子,他的單眼上有淺淺的刀痕讓特洛伊非常在意,因為青年偏瘦乾扁的體型並不像是活在戰鬥下的人該有的體型。

 

咚、咚……幾個嫣紅的果實從青年抱著的袋子中滾落,一顆滾至特洛伊的眼前。他才發現青年抱著的紙袋內都是蘋果,他立刻恍然大悟的偏頭去看自己短刀上插入的固體,果然也是蘋果!

 

「你用蘋果擋下我的攻擊?」特洛伊錯愕的問。

 

「一顆要三銅錢,想吃請自己去跟附近的農家買。」青年不理會特洛伊的問題,將掉落的蘋果撿起打繼續離去。看見青年能這麼自若無事的面對自己差點失手殺了他的事情,特洛伊失笑出來。

 

「你真是個怪人啊……

 

「蒙面的人沒資格這麼說吧?」

 

「也是啦……」特洛伊才說完,附近突然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是沉重且多數的聲音。特洛伊臉色一變,知道應該是身穿盔甲的衛兵們追到這附近來了。而青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便開口問:「你做了什麼事情?偷農作物不至於讓這們多衛兵出動……

 

「我看起來想是小偷嗎……啊,蒙著臉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就是了。反正不能把你牽扯進來,抱歉把你誤當成衛兵,你快走吧?」特洛伊壓著胸口緩緩起身。

 

「貴族……你剛剛提到『貴族』對吧?」

 

青年的話讓特洛伊顫慄而驚訝地望向他,青年怎麼會知道他剛剛說了什麼?除非……

 

「我是魔法師,擅長風系魔法。你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青年的聲音聽起來不在冰冷無聲。「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哼,說完你要抓我去給貴族領賞嗎?唉……算我運氣不好。」特洛伊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正哀嘆自己的命運時,青年突然上前扯住他的衣領問。

 

「不想被抓就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誒?」不抓他嗎?

 

「快點!」

 

「哦、我剛剛就是綁架了叫做霄森的貴族的馬車,因為有情報想要知道───

 

「霄森?那傢伙的父親嗎?」青年自言自語完,突然用力將特洛伊摔至旁邊放置穀物的麻布袋推裡,而且用風系魔法將大量的麻布袋都推上特洛伊的身上將人給埋著看不見身影。

 

「喂你、……

 

「安靜點!」

 

特洛伊從麻布袋堆中的風系看見青年確定他被埋著之後,又用風系魔法將周遭的物品弄亂成打鬥過的樣子,就在青年剛停下魔法的時候衛兵們正好因為物品發出的聲音而追來至此。

 

青年露出一臉不悅的表情狠狠瞪著衛兵,拿出自己剛才被特洛伊給弄壞的紙袋,以及剛才被青年給摔出去特洛伊弄掉的短刀。

 

衛兵看見短刀後立刻紛紛點頭,要求青年指點特洛伊離去的方向,青年非常不合作的拒絕再多說些什麼,露出非常不耐煩的表情在麻布袋堆邊坐下,而後才比了比旁邊被青年剛剛用魔法砸出的大洞。

 

衛兵們不疑有他的道謝後離去。等到腳步聲漸遠後,青年身後的麻布袋傳來微微的震動跟笑聲。

 

「看你按住的地方不是傷到肋骨嗎?竟然還笑得出來?」青年仍坐在麻布袋上。

 

「呵呵……但是你的表情……

 

「我只是討厭貴族罷了。」

 

……謝謝你幫助我。」

 

「我不是幫助你,只是討厭你襲擊的那傢伙的兒子。你下次要襲擊的話不要忘記連他的兒子一起下手。」

 

特洛伊回想腦袋的資料,貴族霄森的兒子叫做霄風,他記得好像是現任最強騎士團的團長,不僅是當今女王的左右手之一,似乎還有個「賽諾城最強戰士」的稱號呢………

 

「我會記住,如果還有下次的話……」特洛伊艱難的吞了口水說。

 

「還有,等天亮後你往南邊走,森林中有間小屋。中午左右會有醫生到附近去採藥草,你到時候讓他看一下你的傷。」青年說完,將裝有蘋果的紙袋放置麻布袋堆上。

 

「等等!為什麼要幫我───」特洛伊從麻布袋堆掙扎出來,青年已經正打算離去。

 

「我只是討厭貴族……」青年回頭看他一眼,喃喃低語說:「還有,你的眼睛跟她很像……

 

青年說完就離去了。特洛伊在青年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見後,他鑽回麻布袋推裡等待天亮。後來他聽著青年的話到南邊的森林裡果然見到一位叼著菸草背著竹籃的醫生。

 

醫生聽見特洛伊是提起青年的模樣後,用無奈的表情什麼都沒多問的幫特洛伊治療傷口。

 

等到特洛伊的傷口在行走時不會劇烈疼痛後,特洛伊想要感謝醫生跟青年的救命之恩。但醫生只表明身為醫生救治病人是應該的事情。至於青年的事情醫生也不太願意透露多少。

 

最後捱不過的不斷詢問,醫生才告訴特洛伊關於青年的基本資料。

 

「他是我在聖羅威學院的學生,因為受到貴族命令我必須監視他。」醫生緩緩吐出一口白霧。「嘛,反正我也是混口飯吃。而且除了討厭貴族以外他也沒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過。反而那傢伙成績幾乎名列前茅,很擅長學習的樣子。」

 

「為什麼討厭貴族?而且還被監視。」

 

「這些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的主人似乎被貴族害死,從那之後特洛伊就非常厭惡貴族的存在……

 

……咦?」似乎聽見了什麼,特洛伊愣了一下,問:「醫生你剛剛說的『特洛伊』是誰?」因為擔心幫助自己的醫生和青年會受到牽連,特洛伊用「維特」的假名來謊報自己的名字。

 

「就是那傢伙的名字啊!我記得他說過是自己孤兒,名字是主人給他的第一件禮物……喂、別笑得太用力小心傷口還沒完全痊癒。」

 

特洛伊無法停下笑聲,沒想到這世界上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救了自己的人竟然跟他同名?

 

「法楓醫生,謝謝你了。」

 

「別再把自己弄個半死了啊!」

 

跟醫生道別,特洛伊回到賽諾城中。妹妹的事情依然沒有線索,但是特洛伊已經決定了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救命恩人的恩情要還,被貴族監視的事情也疑點重重。而且沒想到牽扯到的貴族重點是跟帶走母親和妹妹的人是同一家人。」特洛伊站在聖羅威學院的大門前,手握著學院的報名單。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會放棄喔,母親!」

 

幾個月後特洛伊推開聖羅威學院的大門,正式成為學院的學生之一。

 

※X※X※X

 

「小哥!醒醒,已經到賽諾城囉!」

 

搭乘的馬車搖搖晃晃停在賽諾城的檢查哨口前,他坐起身來大大伸個懶腰說:「真快,感覺躺下來還沒十分鐘呢!」

 

「是小哥你太操勞了吧?你不是說過有重要的事情所以連夜從鄰國趕回來,都沒好好休息所以才會一坐上老夫的馬車就睡死了吧?」

 

「有可能吧?」他又打了呵欠,淺灰色的黑眼圈邊上連眼淚都冒出來了。

 

「是因為女人嗎?」馬車的車夫朝他嘿嘿一笑,讓他吐了舌。

 

「太八卦可不好喔!」他從馬車車廂找到被他拿來當枕頭的簡單行囊,又從懷中的錢袋拿出幾枚銅幣要給車夫,卻被車夫拒絕。

 

「本來就說好小哥當我的護衛才讓你上車的,比起這點錢,你聽我說啊,我家閨女今年已經滿十八如果你想要找老婆的話───

 

一聽見這個話題,他立刻跳下車跟馬夫道別。「下次再麻煩你啦!沃頓大叔。」

 

知道每次談論這個話題都會被對方給逃走,沃頓大叔無奈且爽快的對他揮手道別。「你也是,保重啊!維特小哥!」

 

 

維特心情愉快的穿越繁榮的市中心街道,走了約30分鐘後來到跟熱鬧的商店區相比之下稍微沒什麼人潮的舊商店區,雖然因為人潮稀少生意稱不算好。但跟他第一次來到舊商店區的沒落時候相比,已經是改變很多了。

 

來到某間兩層樓的前庭柵欄前,維特推開不會發出任何奇怪聲響,並且因為重新上漆後看起來如全新的柵欄。

 

一樓店面的玻璃乾淨雪亮,從外面可以看見店裡成列的各種稀奇古怪的魔法商品。經過門口的時候維特看見正門口掛上「外出中」的牌子,於是他繞到店後廚房的後門進去。

 

「打擾了!向日?特洛伊?都沒人在嗎?」看見廚房的桌上有放在放涼的蓬鬆蛋糕,維特順手拿了一個放入口中。

 

有點甜,應該是向日做給孩子們當點心用的蛋糕吧?而且還熱呼呼的,表示應該做完還沒多久......維特放下手中的行李,正伸手要再拿桌上另外一個蛋糕才吃時,一陣風壓掃過他的手邊,一隻羽毛筆筆尖深深的插入木製桌子也就是他手掌剛剛經過的地方,要不是他發覺並快速收回手,現在手背大概已經被紮一個洞了。

 

「這種歡迎方式有點吃不消啊!副導師大人。」維特完全不在意被襲擊,他坐下並舔舔剛才手指上沾到的蛋糕糖霜。

 

「誰准你偷吃向日的蛋糕!那是特別做給孩子們吃的東西!」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一個人,深紫色的頭髮偏長至肩膀,在低頭書寫的時候太麻煩所以綁成馬尾。印象中本來毫無生氣的雙眼在他們相遇的幾年後已經是炯炯有神,尤其是每次面對維特時都會因為發火而顯得特別有神。

 

「黑眼圈很深喔!看來這次關於晉升為導師的論文不太理想吧?你應該睡一下不然會倒下喔?副導師大人。」維特無視對方的警告,繼續伸手拿桌上的蛋糕來吃。

 

「吵死了!別一直副導師、副導師的叫!」

 

「脾氣暴躁就是睡眠不足的證據喔!向日沒叫你休息一下嗎?特洛伊?」

 

提到向日,特洛伊才收起不耐煩的表情。維特起身倒了兩杯熱茶,並朝對方招招手,特洛伊才心有不甘的用搖搖晃晃的身體走到同一張桌子邊坐下。

 

等特洛伊走進才發現他的臉色真的非常糟,蒼白的臉色加上像貓熊般的黑眼圈,浪費了他本來在少女們心中溫雅氣質的形象。而且看見他臉頰的消瘦,不難想到肯定因為太專注在寫論文的關係都沒好好吃飯。

 

「你該照照鏡子,現在的樣子真糟,在學院的那些追隨者們看到會哭喔!」

 

「煩死了!那是學生不是追隨者。」特洛伊捧著茶杯喝了一口,迷濛放空的雙眼看起來隨時要昏過去一樣。

 

「明明是大人,而且還是聖羅威學院最年輕的副導師大人,卻連自己的身體照顧不好,說出去會讓人嘲笑吧?向日也真辛苦啊!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孩子已經不容易了,還要照顧一個大小孩───

 

特洛伊大概是因為疲倦又被維特說中事實而無法回嘴,但瞪著維特的眼神狠狠表示要他:閉嘴!

 

每次看見特洛伊的臉上出現各種情緒而雙眼閃閃發亮的時候,維特就感到放心,至少已經不是那時候隨時死去都無所謂的狀態了。

 

兩人沉默的片刻後,看起來快睡著的特洛伊突然開口:「………我有告訴她不必擔心我,但是她還是堅持要我在論文寫完之前到這裡來住一陣子。」

 

「啊啊,是我也會這麼說,畢竟你是個熱衷學習就會忘記時間的人嘛!」因為相識已久,雖然總是吵吵鬧鬧被向日說是冤家般的存在,對維特來說特洛伊是他少數能真正信任的人。

 

「而且哥哥大人去掃墓不會這麼快回來,貴族大人最近又被派到邊境去處理事情了。姊姊大人嘛……雖然在附近不過回來也要一個月後吧?」維特細數來往這個家的人們目前的動向。這裡本來是東水三兄妹臨時租下的房子,最小的妹妹向日為了擊敗被操縱來攻擊賽諾城的大量魔獸時使用禁咒而導致身體虛弱需要養身後,這間房子就被買下成了三兄妹活動的據點。

 

如今他們三兄妹為首,相關的人也不時來往串門子或一起回來住下。漸漸的兩層樓的房子已經不夠大家居住,所以把當傭兵作為興趣有大量收入來源的姊姊卯月買下了右邊的房子,而當今女王身邊的紅人兼左右手之一的貴族霄風則是擅自買下左邊的房子,並且同意讓這個家的訪客都能隨時暫住或休息。

 

維特也是常出入這個家的訪客之一,他有時候會要收集某些情報而出趟遠門,但最後總是會回到這邊來。雖然他覺得自己並不一定要回來,但反正舉目無親的他也沒地方好去,而且向日跟尹陽做的飯都很好吃。

 

而跟向日有著主僕關係的特洛伊,即使在解除這份關係後兩人依然時常見面。特洛伊在前年通過最高等級一星魔法師資格考試後,又在同一年通過測試成為學院史上最年輕的副導師,為了工作方便所以住在學院附近,但他常常因為熱衷學習忘記要照顧自己,所以像這樣被向日要求過來同住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

 

「雖然是被照顧的角色,但一星魔法師大人在這裡大家才能放心把向日跟孩子留在這裡不是嗎?」

 

向日的身體因為使用禁咒後的反蝕讓她差點丟了性命,在尹陽、卯月的奔走收集延命方法以及身為貴族的霄風動用權力與大量金錢的照料下,向日才得以保住一條命,但代價是她大概無法再使用任何魔法。

 

在這個使用魔法跟呼吸一樣自然的時代下,向日就像毫無抵抗力的嬰兒。即使本人表示不使用魔法也能正常生活下去,周遭的大家還是會達成意識留下幾個人在身邊守護她。

 

當然最不願意離開向日的人就是目前被派去國境邊調查盜賊動向的貴族霄風了。雖然身為騎士團團長的他受命於國家而行動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無奈向日一直對他表現出可有可無的樣子,讓這位被稱為「賽諾最強騎士」的貴族大人常常出現在向日身邊希望能提升一些好感度,並從親近向日的男性身邊宣示自己的存在。

 

所以恐怕這次的遠征,貴族大人想必是帶著哀怨的表情離開的吧?想到這點維特忍不住就笑出來了。

 

「對了,向日跟孩子們呢?睡午覺嗎?」

 

「出門去買東西了。」

 

「咦?只有他們三人嗎?」看特洛伊一臉憂鬱的樣子,肯定是向日不讓睡眠不足的特洛伊陪他們出門採買吧?因為從前的主僕關係讓特洛伊完全不會反抗向日說的任何事情,。

 

「她說與其陪他們出門買東西不如好好睡一覺。」特洛伊邊說邊打呵欠,似乎快要睡著的樣子。

 

「有說去哪裡嗎?」

 

「去商店街買水果,因為小兼吵著要吃水果塔。」

 

「啊……」水果塔是維特之前從鄰國帶回來的特產,那時候因為用傳送石立刻就能回來所以才買了保值期比較短的糕點當禮物給孩子。小兼似乎非常喜歡的樣子。

 

「我去接他們吧!」

 

「嗯……」聽見維特這麼說後,特洛伊咚的一聲腦袋直擊桌面昏睡過去。忠心過頭的他大概因為擔心死命撐住睡意想等向日跟孩子們安全回來為止。但現在維特回來了,他才能放心將守護的事情交給維特安心的睡著。

 

了解這一點的維特搔搔腦袋後嘆聲氣,被這麼依賴著感覺心裡癢癢的很奇怪呢!

 

他找件大衣給特洛伊披上後,直接飛奔出門去找孩子跟向日。

 

 

 

才剛踏入熱鬧的商店大街,維特就看見讓他倒抽一口氣的事情。

 

兩個像是旅行者的彪形大漢前,樣貌普通的女子抱著不滿一歲的小男孩子,腳邊還有個約三歲的女孩。

 

小女孩深紅色的大眼邊都是淚水,手上握著半截沾滿奶油的麵包。而站在他們面前的大漢中,其中一位的膝蓋附近就沾上了乳白色的奶油。看到這景象不難想像是正專注在吃奶油麵包的小女孩與大漢相撞的場面之類的事情吧?

 

而眼前的女子與兩個孩子正是維特要找了向日母子三人。

 

───已經道歉了,能把路讓開嗎?」向日單手抱兒子,另一隻手輕撫在她腳邊吸鼻子的女兒,毫無畏懼的面對眼前比她身型大上兩倍的大漢們。

 

「喂喂、道歉就可以解決嗎?我這條褲子可是家鄉的名產,很值錢的呢!」

 

完全是詐騙耍賴者的說詞,維特聽不下去想往他們走過去,但是周遭在看熱鬧的人讓他不好行動,加上他覺得這兩個大漢的樣貌讓他有點在意。

 

「真的非常抱歉。沾上的奶油用普通的洗法就可以清洗。造成的費用我願意負擔。」大概是不想惹事,向日朝對方微微低頭表示歉意。

 

「明明是那個像熊一樣的大叔叔來撞小兼的說……」向日腳邊的小女孩嘟起嘴小聲反駁。

 

「啊?」聽見小女孩的反駁,大漢顯得非常不滿意。「妳說什麼?這不是一點要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嗎?喂喂喂,妳是怎麼教小孩的?妳不好好低頭表示歉意的話看起來不就像我們在欺負女人跟小孩一樣嗎?」

 

向日冷淡的看向兩人,站著身體不卑不亢的回應:「道歉的事情已經說過了。希望兩位到此為止。」

 

「妳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其中一人說著就上去要抓向日的衣領。只見向日把女兒往後推了一步,口中念念有詞正要伸起單手來要做什麼時,眼前的大漢突然手腕被翻轉180度,在聽見骨頭與筋肉被扯裂的時候,大漢同時發出痛苦的叫聲後痛苦的蹲下抱住手臂。

 

「怎麼回事?

 

在所有人都還摸不清楚頭緒時,一個人出現在向日的面前。

 

「維特!」小兼最先認出對方,開心的衝進對方懷抱。

 

「呦!我的小公主。」維特抱起小兼,朝小兼軟嫰的臉頰親去。

 

「你,你竟然----」大漢的同伴眼看對方出手,直接從腰上抽出劍來。

 

「啊,我勸你不要這麼做。」維特邊說,邊用單手勾出向日掛在脖子上,平時都藏在衣服下的錐子,錐子上有著一枚刻有徽章的戒指。「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蛤?不過是一個戒指......」大漢才說完,就見維特笑咪咪的指指城牆上,掛有各騎士團徽章的旗幟。

 

「火紅色的那面旗幟是這城市最強的騎士團。騎士團的徽章同時也是所屬貴族的家徽。而你們眼前這名女子有同樣徽章的戒指,所以......你們沒有對上最強騎士團的覺悟的話,就乖點最好把劍收起來。」

 

「嘖,......」大漢雖然是旅行者,但來到塞諾就不可能不知道最強騎士團的事情。雖然還心存疑惑但又不敢真的惹到騎士團。只好乖乖收劍。

 

「還有,這個你們拿去當清潔費跟醫藥費吧?」維特丟了一個小錢袋給兩人。兩人打開袋子發現真的有裝錢,拿著錢袋立刻就離開現場了。

 

「抱歉,維特......」向日有些在意的說。

 

「啊啊,錢的事情不用擔心,那兩個人在鄰國詐騙錢財的懸賞榜單上,我剛才跟衛兵打過招呼了。晚點不止能把錢拿回來,還可以小賺一筆喔!」

 

維特笑容看似有些邪惡,向日愣了幾秒也笑出來,不吃虧一向是維特的原則。

 

「你剛回來吧?謝謝你來接我們。」

 

「維特是特地來接小兼的嗎?」面對向日跟小兼的微笑,維特又開始覺得心裡癢癢的有些難受。他不自在的偏頭過去。

 

「只,只是剛好要買點東西,聽特洛伊說你們正好也在這裡啦!不是特意來接你們......

 

「是嗎?」向日用包容的表情看著維特後頸衣領因汗水造成的濕溽,輕輕微笑。

 

「先不管這個,向日妳剛剛不會是打算使用魔---

 

「小兼。維特說要買糖果給妳跟小尊喔!」

 

「真的嗎?」聽見有點心,小兼的雙眼閃閃發亮。她跳下維特的懷抱改為拉著維特向前。「快點快點!

 

「向日妳------

 

「只可以挑一種喔!不然晚餐會吃不下。」目送小兼拉著維特向前,日向帶著微笑抱著兒子慢步跟上。

 

 

※×※×※×

 

夜晚,吃過向日煮的燉飯。維特抱著兩瓶尹陽私釀沒有標示成分的酒瓶與兩個杯子溜進特洛伊的房間。雖然特洛伊氣呼呼的要趕他走。但結果在維特的挑釁下特洛伊還是扔下論文跟著喝起來。

 

「酒量不錯啊,副導師大人!

 

「當然......嗝,以前在北方的時候,想活命只能靠喝酒......」特洛伊喝的雙頰漸紅。維特把手上的酒瓶倒乾後接著開第二瓶幫特洛伊倒酒。

 

「不過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吧?」

 

「嗯…...」特洛伊握緊酒杯,眼神的深處是回憶起而產生的淡淡哀傷。「連年嚴冬,作物和獵物都難以生存,留下來的人不分大人小孩都因為缺乏食物而瘦弱,沒有保暖夜晚衣服而生病......連自己都顧不了了,對我這種無親無故的孤兒來說,能偶爾給上一口酒暖身體已經算很不錯了。」

 

特洛伊說過那時候的他連活著的感覺都沒有,要不是被向日給撿到,給了他生活的意義,也許他已經在那片大雪紛飛的世界被覆蓋死去。

 

因此當他失去向日時是真的希望能陪向日一起死去。無法自己終結向日給的生命,所以一直渴望有誰能殺了他......

 

維特伸手去揉揉特洛伊的腦袋,當然被特洛伊給撥開。

 

「我很羨慕你啊至少你有希望陪伴的人。」維特一口喝下手中的酒的時候,特洛伊已經把自己喝乾的酒杯推到他面前。

 

「不行,你喝多了。」抽起特洛伊的酒杯,再喝下去可能明天有人要頭痛了。

 

......你沒有嗎?」已經手腳發軟搶不回杯子的特洛伊不悅的看著維特,瞇起的雙眼看起來像是要睡著似的。「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呢?」

 

「這個嘛......

 

「說起來,你曾經說過有一天要把你跟向日之間的祕密跟我說,該對我說了吧?」

 

沒想到特洛伊會突然提到這件事情,維特像是喉嚨被魚刺卡住般無法發聲。

 

這幾年待在大家身邊下來,維特已經可以確定向日就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只是待在這群人身邊越久,維特就越找不到機會把自己的身分說出來。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告訴向日自己是他哥哥?於是不知不覺他就成了明明跟向日有血緣關係卻因為無法說出口的局外人。

 

「也、也不一定要說吧?維持現在這樣也不錯嘛......

 

「啊?」特洛伊發出不滿的聲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倒維特面前。伸手就抓住維特的衣領說:「我從以前就想說了啊!你這傢伙、嗝、每次說到重要的事情就、嗝......就逃避!」

 

被特洛伊的話跟行動而傻住,維特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特洛伊抽走酒瓶。特洛伊抱著酒瓶眼神幽幽的看他,扶著桌子坐回位置上抱怨道:「你也差不多該老實一點───

 

話還沒說完,特洛伊突然就往前倒去。維特手忙腳亂的接住對方的腦袋以免直擊桌面。

 

「喂、特洛伊──?」仔細一聽,特洛伊已經傳來細微的平穩呼吸聲。

 

「真是的,這可是要成為聖羅威學院最偉大導師的腦袋呢!萬一敲笨了怎麼辦?」還好床就在旁邊,扶著熟睡的特洛伊回床上,維特收拾好酒瓶跟酒杯離開房間。

 

關上門前他掃過這間客房。書桌周遭疊滿各種書本延伸至床頭,角落的圾桶裡塞滿被揉成球狀的紙張,這些都是特洛伊每日努力的痕跡。

 

向日曾經說過特洛伊有一天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學者,這一點維特也堅信不已。

 

而倘若特洛伊成功的那一天來臨時,居無定所的他不曉得還在不在ˋ這裡......

 

 

經過孩子們的房間,維特輕輕的打開房門。孩子們在各自的床上熟睡著,但沒有看見向日。向日一直都和孩子們同睡。如果這個時間沒看到人,大概是在廚房收拾餐具吧?

 

果然在一樓的廚房裡看見正在清洗碗盤的向日,維特帶著剩餘的半瓶酒在桌邊坐下,隨手又拿了晚餐剩下的蛋糕來吃。

 

「好甜。」維特吞下蛋糕說。

 

「特洛伊睡了嗎?」向日將手擦乾,從旁邊微溫的鍋子中盛了一碗由剩下燉菜的湯汁燉煮而成的蔬菜湯給維特。

 

「話說到一半就睡著了。」將溫暖的蔬菜湯一口口吞下肚,不僅壓下了酒氣還讓身體更加暖和起來。「哥哥大人做的藥酒味道真不錯。隔天醒來會覺得精神特別好?」

 

向日知道維特為了讓特洛伊能放鬆寫論文造成的壓力,所以偷偷去拿了尹陽私釀的酒。她偏了頭苦笑說:「那原本是為了給姊姊恢復體力特製的藥酒。至於作法跟材料......你不要知道比較好喔!」

 

維特聽完愣了一下,默默的把剩下的半瓶酒推遠點......「不過向日的手藝也越來越好了呢!小時候每到冬天母親就會煮這道燉菜,真是懷念味道呢......

 

「咦?維特的母親也是賽諾出生的人嗎?」

 

因為是賽諾城裡一般家庭的常見料理,也許讓向日誤以為維特的母親也是賽諾人。明知道被誤解了,但維特卻心虛而緊張。

 

他清清喉嚨,知道現在正是像日向說明的好時機,但是.........「呃嗯,其實───妳說的對,母親好像是賽諾人......

 

『你這傢伙、嗝、每次說到重要的事情就、嗝......就逃避!』

 

想起特洛伊說過的話,維特就忍不住嘆氣。

 

這時,前門傳來鈴鐺的聲響。「這個時間難得還有客人。」

 

「是邀請函吧?」陷落在逃避後的自責中,維特用自我厭惡的口氣隨口回答道。

 

向日去前門沒五分鐘就回來了。手中果然拿著一封信,信的背面的蠟印上她們都認識的家徽,她說:「是霄風家的家印。」

 

「嗯......是小尊跟小兼的入族儀式吧?」

 

向日打開信閱讀後,點頭。

 

「舉辦人寫的是貴族老爺,不是貴族大人嗎?」

 

日向看看簽名的地方,確實是霄風的父親,霄森的簽名。

 

「我猜猜,舉辦日期是下個月?」

 

「不,是後天。」

 

「嗯?」維特露出不可能的表情,從日向手中接過信閱讀後,又仔細的對簽名和蠟印研究了幾分鐘。

 

「要在霄風不在的時候舉行嗎?但被派去國境也是突然的事情。如果是霄森大人的決定還是按照時間去比較好。」

 

「嗯......」維特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道:「後天......我記得剛好是特洛伊的論文發表日吧?真巧呢!」

 

「不能去參觀了啊...」日向好像本來想帶兩個孩子一去參加特洛伊的論文發表會幫他加油打氣的樣子。

 

「吶、日向......」維特將信還給日向,露出深不可露的笑容來。「既然騎士和跟班都沒有空,這次的護衛能交給我嗎?」

 

 

※×※×※×

 

入族儀式的當天,向日按照時間帶著兩個孩子出現。維特用著護衛的名義陪伴他們。四人一起來到當今最有名聲的貴族家中。

 

「哇~~百聞不如一見啊───」維特忍不住上下打量這個富麗堂皇的家,也發覺因為入族儀式的緣故有許多穿著相當華麗的人們來往這個家。「看來貴族老爺的交往有點複雜啊.....

 

「小兼,要跟緊我。」向日周圍看了一遍,小聲對女兒說。

 

「不要緊,我會保護小兼喔!」維特刻意去戳小兼的臉,讓本來有點認生而表情僵硬的小兼不滿的嘟起嘴來。

 

「請問是東水向日母子嗎?這位是?」

 

一位身著黑白侍者衣服的男子走進向日他們的身邊,他用好奇的眼神看著維特。

 

「我是這次的護衛,要說關係.....是向日的在聖羅為學院的學長吧?」

 

「是嗎?抱歉事情未能收到多一人的通知,在房間的安排上.....

 

「房間?」

 

「是的,其實應該主持入族儀式的霄森大人臨時無法趕回來。在霄森大人回來之前希望各位能暫住在此。」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等大人回來再過來......

 

「不,在大人回來之前還有許多關於儀式的規定要請小少爺先記住。」侍者將頭低下恭敬的說。「請務必和孩子留在主屋,這位學長我們會安排在別屋。」

 

維特和向日對看一眼,看來也沒有別的方法,只好點頭答應。

 

 

入夜後,享用過豪華的晚餐,維特送向日和孩子們到房間門口。

 

「維特要去哪裡?」發覺維特要離開,還有些認生的小兼不安地抓住維特的褲子。

 

「我要去探險喔!」維特對小兼比出噤聲的手勢,小小聲地說。「我先去找到好玩的地方,明天再偷偷帶妳去玩,所以今晚要當好孩子乖乖睡覺喔!」

 

「嗯!說好了喔!」聽見維特要帶她去探險,小兼興奮得雙眼閃閃發亮。維特被小兼可愛活潑的模樣逗笑,在小兼的髮間落下一吻。

 

「維特。抱歉要讓你去別屋。其實同個房間也不要緊的......」向日將已經熟睡的小尊輕柔的放上床後,回過身來對維特說。

 

知道向日和孩子們都沒有把他當成外人,光是這點維特就覺得很幸福了。

 

「別在意,至少能睡在有天花板房間已經不錯了。」維特將頭稍微靠近日向耳邊小聲道。「雖然不至於,但希望妳不會用到這個。」

 

維特將某樣東西在小兼不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塞給向日後,朝兩人揮揮手。「那麼,祝好夢,明天見囉!」

 

「明天見!」

 

 

維特回到侍者為他準備位在別館的別墅後他直接躺在床上閉上眼,但並未入睡。

 

漸漸夜越來越深,走廊上也聽不見腳步聲後,維特睜開雙眼從床上起來。當他單腳落地時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輕盈的移動到穿邊,確定窗下周邊沒有任何人後,他使用簡單的魔法順著夜風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他利用落葉被風吹拂摩擦發出細細聲響時著地,蓋住了落地所發出的聲音。

 

在沒有燈光的夜晚下移動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他憑著稍早被侍者帶去餐廳用餐時經過的路線推測及摸索,沒多久就潛入一間書房外的庭院。

 

庭院盛開著因應季節而綻放的花朵,井然有序的按照主人喜好分門別類,周圍看不到多餘的雜草。不難發覺花朵們都被細心的照料。

 

庭院的中心有塊類似石碑的柱體,維特走近石碑看起,上面並沒有任何文字,僅僅只是塊石頭。

 

「猜錯了嗎?」維特低聲自語,眼神露出些許的失落,但當他要轉身離去時,一陣夜風朝他吹拂,也撥開了石碑周邊的花朵。

 

「嗯?」因為剛才那陣風,維特才發覺在石碑的角落,有一小株金黃色的稻穗。

 

看見稻穗,維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他立刻捂著嘴免得讓溢出的笑聲被人發覺。

 

.........哈哈,貴族老爺的作法也太有趣,哈......虧他想的出來。」

 

維特放眼看起整個庭院,這裡全部的花朵都是為了掩飾這一小株稻穗而存在的造景,不仔細觀察,誰會發現這件事情呢?

 

...真服了他。」維特望著石碑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的激動,他伸出手來想要觸碰石碑。

 

「我一直很想再見妳───」當手指正要碰觸到石碑的瞬間,一陣爆炸聲傳來。維特立刻抬頭往天空看去,被月光照亮的天空有粉色的煙霧在飛散。

 

「那是───」維特見過那種粉色的煙霧,那是尹陽發明的煙霧彈。利用高濃度的煙霧以及明顯的顏色遮蓋住自己的身影方便逃走。

 

而煙霧冒出的地方正式向日跟孩子們所在的主屋。

 

「向日!」維特馬上用風系魔法纏繞自己的雙腳,用最快的速度衝回不久前才跟大家分別的房間。

 

等維特到房間門前時,周遭的煙霧雖正散去但視線仍有些模糊。維特才踏入房間就在門上看見一隻插入門扉半截的小刀。維特皺眉拔出小刀,暗自罵了粗話。

 

這把小刀正是自己和向日分開前偷偷塞進她手裡的東西,本來只是想給她防身沒想到會真的用到。

 

「快追!他們從院子逃走了!」房間內傳來男人的聲音,大概是偷襲的夥伴誤以為追來的維特是他們的夥伴。

 

「目標要活捉嗎?」維特刻意壓低聲音問。

 

「把男孩留下來當人質就行。女人跟女孩用不到。」

 

「哦?目標是繼承權嗎?」

 

「什───」當對方終於發現身後的人不是自己人時,銳利的小刀已經劃過他的脖子。男人睜大雙眼往後倒下,而維特用力一揮將刀柄殘留的血液甩下,血液被昂貴的地毯吸收,鏽色成為男人曾經活過的證明。

 

「該死,我明明知道情況不太對勁!」打聽過繼承儀式的時間,維特也早知道主持儀式的宵森會趕不回來了,即使如此他也認為正是大好時機,為了尋找某樣東西而忽略了直覺傳來的警訊,讓向日跟孩子們遇到這種事情......

 

維特板著臉,先從懷裡拿出魔法道具,是一顆像橘子的金色球體。他將球體外衣撥開往天空丟去,球體立刻分散成數個不同的小光體往遠處散去。

 

確定求援的訊息發出去後,維特也立刻往院子跳下去尋找向日跟孩子們。

 

照理來說,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應該無法逃太遠。但是打鬥的痕跡一直蔓延到院子的深處,維特在追蹤向日足跡的途中忽然發覺到向日的意圖,立刻折過頭回到原本向日他們暫住的房間外,在院子附近搜尋什麼?

 

果然沒多久,他就在堆放柴薪的縫隙中發現一雙小腳。維特立刻搬開柴薪。看見咬著手巾不斷發抖的小兼。

 

「小兼!」維特驚訝的馬上檢查小兼的身體狀況,除了手腳有點擦傷外基本上沒有大礙。

維特看見小兼緊緊地咬著手巾,本來以為是向日怕小兼發出聲音被人發現所以讓她咬著。想要拿下來卻被小兼搖頭拒絕。「沒事了小兼。已經不要緊了。」

 

沒有時間去管手巾的事情,維特抱起小兼問:「向日讓妳躲在這邊對吧?她往哪裡去了?」

 

小兼伸出顫抖的食指,往領地邊界的方向指去。

 

維特仔細推敲向日的意思。一開始她知道無法帶著兩個孩子逃走,又或著她也猜到對方的目標是有貴族繼承權的小尊。所以讓小兼躲起來,帶著被視為目標的小尊當誘餌逃走。

 

然後向日賭了一把,她猜測之後追上來的維特應該能發覺她的意圖,當向日把敵人都往院子深處領地邊界去時。維特能找到小兼便帶著她逃走。

 

因為向日有犧牲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不選擇躲藏而是故意讓敵人找到她並追上,為了讓小兼活下去。

 

「可惡!我不會丟下妳,向日!」了解了向日的意思,維特更不能就這麼帶小兼逃走。儘管他明白帶上小兼去追向日的話,從敵人手中順利脫逃的機率會更低,但是如果讓小兼繼續待在這裡,萬一被敵人發現,沒有繼承權的小兼被立刻殺掉的可能性非常大───

 

小兼望著維特片刻,在維特陷入掙扎的時候她跳出維特的懷抱。主動往院子深處走去。

 

「小兼?」

 

小兼回頭看維特,儘管雙腿仍有些顫抖,但酒紅色的雙眼卻露出堅定。那是有著向日影子的表情。雖然她死咬著手巾無法說話,但表情卻像是在告訴維特:「帶上我!讓我到母親與弟弟身邊去!」

 

「真不愧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小兼的決定讓維特也佩服的伸手用力揉揉她的小腦袋。他咬牙抱起小兼,再次用魔法提高自己的速度。「抓緊了!」

 

「唔!」小兼在她的懷裡用力點頭應道。

 

維特盡量不讓敵人發覺往領地深處去,這個專屬於貴族的領地是個廣大的森林,同時也是貴族的狩獵以及訓練所。

 

維特在尋找向日的途中不斷思考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孩子們的父親霄風知道這件事情嗎?不,如果他知道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才對。畢竟維特親眼見過霄風眼中對孩子們的疼愛,還有對向日的重視。他本人為了向日跟孩子們連貴族繼承權利都願意放棄的意思都表明了。

 

那麼是他的父親,德高望重的貴族代表霄森嗎?

 

維特並不覺得主謀會是霄森,那個面無表情的貴族老爺如果不允許向日跟霄風來往的話,他會用更正式以及傳統的方式來解決,這種偷襲暗殺女人跟小孩的事情並不是他的風格。

 

那麼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要讓向日消失並且在繼承儀式之前想帶走小尊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自由使用這間貴族大人們專用的宅邸───

 

「小兼,眼睛閉上!」在穿越森林的同時聽到他人腳步聲,維特立刻停下腳步將氣息隱藏在樹幹之後,根據地面摩擦的聲音來判斷對方正朝他的方向過來。他握緊短刀側耳傾聽最佳時機,打算一刀就解決對方。

 

落葉被踩響的聲音越來越靠近,對方急促的呼吸聲也聽得越來越清楚。在算準對方會從身邊經過的瞬間,維特反轉手中的刀身用握緊刀身打算靠轉身的力量加大攻擊的力度。因為懷裡有小兼所以他必須一擊就讓對方倒下並且無法再追擊他們。

 

「唔!」在出手攻擊的瞬間,小兼發出了聲音,同時間維特也看清楚對方的臉,但用上力氣的攻擊已經收不回,維特馬上改變自己身體的方向同時將手放開,刀刃便從對方的頭頂直接飛出,深深的扎入旁邊的樹幹中。

 

「向日!」

 

「維特!」

 

兩人同時發出驚呼,發覺自己要不是因為小兼的聲音差點就傷錯人,維特冒了冷汗跌坐下來。而向日則似乎是因為體力耗盡又受驚嚇,狼狽的跪坐下來。

 

「唔唔!」小兼見到向日馬上飛奔進向日的懷中。向日露出驚訝又難受的表情,伸手接住自己的孩子。

 

「小兼......為什麼你不帶她逃走?」既然能找到小兼,要明白向日的意思應該不難。向日伸手去抓維特的衣領問。

 

「我不會這麼做。」知道向日深愛自己的孩子們,把小兼一個人留下恐怕向日心中也非常難受才對。

 

「你不這麼做,我特意留下小兼就沒有意義了!追捕的人數太多我無法讓他們都安全離開......至少只有小兼......我希望她活下,咳咳.....

 

維特這才注意到向日的臉色相當蒼白而且呼吸也急促不已,並沒有因為稍微休息而停下來的樣子,他驚覺並抓住向日的手一翻,向日的手中有尹陽做的魔法增幅器。

 

那是可以將吟唱出的魔法大幅增加效果的道具,但對於幾乎無法使用魔法的向日來說使用效果相當有限。

 

更重要的是,向日早已被醫生告知再使用魔法會有消耗壽命的危險性。

 

「妳又使用魔法了?為什麼.....妳明知道.....」維特一想到向日有可能會死去,中心對自己的無法守護她的憤怒讓他失控大吼。「妳會死啊!妳死了小兼小尊怎麼辦?妳要讓他們跟妳一樣從小就失去母親嗎?」

 

「我只有這個辦法.....」向日咬唇,狠下心的說。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如果連妳也失去了!那我、我───

 

失去向日、失去唯一血脈相連的妹妹。維特又要為了什麼理由繼續活下去呢?

 

「維特......這是針對我而來的事情,我不能牽扯到你。」向日露出很自責的表情說。「至少別讓你因為我們而失去寶貴的性命......

 

明明應該先擔心自己才對,向日卻仍優先擔心自己。維特胸口充滿了溫暖的感情,他輕拍小兼的腦袋又朝向日苦笑。

 

「雖然還沒有機會跟妳解釋,但你們對我來說一樣很重要,失去你們比失去性命還要難受。」維特看著眼前因為在森林中奔逃全身狼狽又滿是傷的向日,他伸手愛憐的抹拭去向日臉龐的泥水。「相信我,向日。我一定會保護你們渡過這個夜晚,我發誓!」

 

儘管維特信誓旦旦的這麼說,但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有幾成把握能逃離這裡?

 

兩個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本來就逃不遠,加上向日無法使用魔法也不擅長體術。維特雖然對自己的速度很有自己,但老實說對魔法的造詣實在不高。

 

要是那個擁有一星魔法師資格的母親地下有知,大概會對現在的他們兩人氣的搖頭吧?

 

邊躲邊跑之下,為向日跟孩子們擋下大多數的攻擊的維特已經傷痕纍纍。在天漸漸露出一絲晨曦之際,維特他們的命運卻是走到了末路。

 

「把男孩交出來就讓你們死的痛快點!」

 

維特跟向日被逼至邊界的圍欄邊,圍欄看似是一般的木製柵欄,十字形直直的插入泥土中。但其實這是特製的魔法圍欄,每根木柵上端都。鑲嵌價格不菲的雷系或火系的魔法石,若是擅自穿越圍欄下場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逃到邊界了,卻無法逃出這個領地。維特大口喘氣看著圍欄,知道如果不是擁有高階魔法者是無法輕易破壞這個圍欄。他轉身將向日跟孩子們護在身後,朝敵人露出輕笑。

 

「不過是追補女人跟孩子而已,這個陣仗真壯觀啊?我看看,有二十,三十幾人吧?大概今晚來參加的貴賓有半數都是偽裝的傭兵?

 

維特也在追捕的人群中看見接待他們的侍者。他恍然大悟的說到:「是這麼回事啊!我就奇怪怎麼今晚的侍者都是新面孔,你們連貴族老爺的僕人們都換過了啊……我猜猜,有本事動用當家的主宅又能更換他的侍者,有這麼大權利的人只剩下現任當家的親妹妹,宵韮大人?

 

聽見維特說出的名字,帶頭的人臉色一變,憤恨的問:「你這混蛋殺了我們不少人手,你不是普通的護衛吧?就讓你死前有機會說明自己的身分!」

 

......只是各位的同行,半退休的一介傭兵而已。」維特咧嘴一笑,突然朝眾人扔出一顆粉色的小球,頓時間粉色煙霧瀰漫至天際。

 

維特在眾人反應不及的時候衝入人群中,奪取對方武器在煙霧中殺敵。一時間打鬥與悲鳴在安靜的夜晚中傳來,直到向日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維特慌張的想奔回向日的身邊,結果轉身冷不防的被刀身劃過。雖然他即時側身躲過要害,但鮮血還是從胸躺被滑開的傷口不斷留下。

 

顧不得疼痛,維特飛奔回向日身邊發覺有兩個男人,一人已經抱走小尊,一人扯著向日的頭髮正要將刀刃次進她的胸口,向日想把小兼推開不讓她看見這一切,但小兼死命的抓住母親的手臂不願意放開。

 

「不準動她!」維特射出手上的長劍直接準確刺穿男人的喉嚨。他跑回向日身邊檢查她的傷勢,但小尊已經被帶走了。

 

「可惡!把小尊,唔───」傷口的疼痛讓維特舉步維艱。他踉蹌蹲下,向日立刻上前來接住他。

 

維特眼睜睜的看著小尊被帶走。他已經追不回了。更糟糕的是一直以來因為有小尊的緣故,敵人都不敢給他們致命的攻擊。如今唯一的擋箭牌被待走了。他們可以說已經束手無策了。

 

「維特,你的傷!」向日撕開自己的衣袖壓住傷口,單手想要施展治療系的魔法時卻被維特握住手掌。

 

「不要.....用魔法......」即使是這種緊急的時刻,維特仍然不願意讓向日用會害她減少性命的魔法。

 

「可是.....血止不住。」向日的雙眼因為淚水閃閃發光,維特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伸手抹去她的眼淚。

 

對方步步逼進他們。維特跟向日知道已經逃不掉了。向日將小兼緊緊抱入懷裡,同時取下小兼始終咬住的手巾。

 

向日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溫柔的說:「可以了,哭吧!」

 

被取下手巾後,小兼始終忍耐的小臉漸漸皺成一團,小小聲的開始哭泣。

 

「對不起,小兼,維特,都是因為我害了你們......」向日的眼淚順著臉龐滑下,維特自責的握緊自己的雙拳。

 

「不,是我不好.......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身後的腳步聲才他們漸漸靠近,他張開雙臂將向日母女倆緊緊抱進懷裡。

 

「維特!」查覺到維特的意圖,向日想推開維特卻被對方緊緊擁住。

 

「沒事的,我會保護妳們唔───

 

維特突然面露痛苦,向日從維特的腦後看見今晚接待他們的侍者手握長刃,面帶陰險微笑的將刀刃刺入維特的肩膀。

 

「不會太便宜你,就讓你的身體紮出一個個血洞,嚐嚐鮮血流光而死的痛苦!哈哈哈───

 

刀刃緩緩的插入維特的身體,向日眼睜睜的看著尖銳沾著鮮血的銀刀從穿過維特的身體,維特痛得全身顫抖並冒汗不止,臉色也越發蒼白。但他仍堅持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向日她們。

 

「維特......夠了.....為什麼要保護我們?」向日的聲音因為憤怒與絕望顫抖,但維特卻還能擠出力氣對她扯出笑臉。

 

「因為.....我是哥、啊啊!!」維特因為對方將刀子抽出產生的劇痛發出痛苦的叫聲,向日接住維特發軟無力的身子,憤恨地望著對方。

 

「等等就輪到妳跟小鬼了。要怪就怪妳的護衛跟錯主子,就是妳這種沒名沒身分的主子還妄想跟貴族結婚,才害死他跟妳的孩子!」

 

向日將小兼的頭緊緊按進懷裡不讓她看見一切,單手環著到在他肩上的痛苦喘氣的維特。她眼神凌厲看向眼前的所有人像是在宣示無言的復仇,讓眾人忽然沉默下來。

 

而後她又看向被抱走的兒子,眼神中有無限的留戀與悔恨。

 

最後,她選擇閉上雙眼,等待自己的命運到來時,維特卻忽然推開她搖晃起身。

 

「維特?!」

 

「喂、......來玩個遊戲吧?」維特勉強撐起自己發軟的雙腿,轉過身對侍者說。「來試試你幾刀能讓我倒下吧?......我對自己的毅力滿有信心,大概你那把刀都鈍了我都還站著呢......

 

「不知道你在耍什麼把戲?但別指望會有人打破圍欄來救你們!那可是為了保護貴族特別製作的東西呢!」

 

「誰知道呢?咳、咳.....」維特沒血色的臉上出現笑容。「不過......你們最好明白自己是在與誰為敵.......

 

維特站直虛弱的身體,無畏懼的打開雙手吼道:「來吧!要傷害她們之前必須先踩過我的屍體!」

 

「找死!」侍者毫不猶豫的上前用力將刀刃刺入維特的腹部,維特發出痛苦的悶聲,伸出雙手握住銳利的刀刃。

 

「咳、哼......」即使血從虎口及掌心中溢出,維特也死握刀刃不肯放手。他朝對方露出視死如歸的哼笑道:「......死也......也不會讓你傷害我的....

 

......最重要的....唯一的.......我的...家人!!

 

侍者被維特氣勢給鎮住,回過神後朝維特腹部用力一踹,沒想到維特即使痛到臉部表情扭曲也不本放手,反而是對方因為失去平衡而鬆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過維特也因為對方的一腳再度重心不穩倒下,向日早在維特往後倒之前起身接住了他。

 

但因為自己的醜態被身後其他夥伴看見而被恥笑,侍者面帶憤怒的伸出雙手想要吟唱魔法攻擊維特,卻被向日射出的細碎冰柱給劃傷手腕。

 

「混帳!都給我去死!」眼見其他人都打算冷眼等他結束這場鬧劇,侍者怒吼再次釋放出鮮豔的火焰要朝兩人攻擊。

 

可惡......看著已經擋不住的攻擊,維特喘著氣不甘地祈禱著。

 

如果妳正看著......拜託妳.......救救妳的孩子、母親.......

 

忽然一陣劇風朝眾人襲來!下一刻突然發生了讓大家驚訝不已的事情!

 

向日的身後傳來物體碎裂的聲響,當眾人反應過來時只見眼前的圍欄早已朝兩側飛濺碎裂。

 

接著是某樣物體快速穿越在空氣中的聲音,"───"的細聲停止的瞬間,侍者也在同時倒下,在他倒下之後所有人才看清一隻弓矢不知何時插入已經侍者的喉嚨。

 

向日看見弓矢尾端的羽毛染上淡淡的鵝黃色,她小聲自語道:「邦雲.......?」

 

「哇啊───」接著在敵人的之中傳來不止一人的慘叫聲,黑暗中漸漸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身邊冒出如暗血色般物體飄浮在空中,他將從敵人手中奪回沉睡不已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後,回頭過來看著所有人。

 

男人的眼神帶著銳利的殺氣,彷彿光是眼神就可以殺死在場除了維特跟向日的所有人。立體分明的輪廓帶著壓抑的怒氣,發散出的壓迫感與他的父親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不及,甚至讓幾個人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男子就這樣抱著孩子穿越敵人們的眼前朝向日走去,沒有人敢上前攔他。他在向日跟維特的面前單跪下,將孩子還給向日後看了維特的傷勢立刻拿出珍貴的傷藥給向日。

 

「抱歉,謝謝你保護他們到我趕來。」他用沉重的語氣向維特道謝。心疼的抹去小兼滿臉的眼淚後,伸手輕撫向日臉上的傷後表情非常難受的說:「對不起。」

 

向日輕輕地搖搖頭,鬆口氣的低頭看向始終熟睡的小尊。

 

「甜、咳....甜頭都留給你了,別剩下啊......貴族大人!」

 

「嗯啊......」霄風抽出腰間的劍,同時雙肩上飄逸的火焰也越發旺盛。「我不會讓這件事情再發生第二次,以我的名譽與性命發誓!」

 

「拜託了....再來第二次我......」可吃不消啊.......

 

維特的意識在霄風可靠的身影站在他們面前後便漸漸模糊了。

 

他不知道後來敵人怎麼了?只記得醒來後他們已經平安回到舊商街家裡,向日握緊他的手跪趴在床邊熟睡,身上蓋著一件不屬於她的衣服。而床旁邊的椅子上特洛伊皺緊雙眉傳來平穩的呼吸。

 

「依冷.....」維特輕輕地回握她的手,身體雖然正因為傷口帶來的疼痛難受,但維特卻感受到安心以及幸福。「我這個做哥哥的,這次終於能保護妳了.......

 

當年,維特從特洛伊的口中知道妹妹死去的消息時,他最後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來的及趕到她的身邊擋去所有朝她而來的所有傷害。

 

肩膀跟腹部的傷口應該已經癒合,但肌肉跟神經卻沒有這麼快恢復。全身都傳來一陣陣的抽痛,維特卻還能笑得出來。

 

他看向向日跟特洛伊,想著或許明天當他們醒來後,肯定會對他說教好長一段時間吧?雖然很麻煩,但是並不討厭。

 

也許是這裡了......維特找了很久的東西───家人跟歸宿。他想一定是就這裡,所以才會不管他試圖裡開幾次,最後還是都自動地回到這邊來。

 

謝謝妳守護她們......母親。

 

倦意使他再次閉上了雙眼,在夢裡似乎見到模糊不清,但卻對他露出與從前同樣溫柔笑容的母親......

 

 

※×※×※×

 

溫暖的午後時間,舊商街的魔法商品商店大門剛被人掛上「休息中」的牌子。

 

店主人來到廚房拿了剛做好的兩大盤素色的蛋糕後,順著旁邊門來到自家用的餐廳裡。

 

斜射的褐黃色從窗戶中灑進餐廳中,木製的餐桌被特製加長並擺放好幾張椅子。椅子上都坐滿了以店主人以及他兄姊有相關的人們。大家看見店主人拿了蛋糕過來,馬上就有幾個人主動泡茶,一些人自動幫大家把蛋糕分配給所有人。

 

「小日,身體還沒好就不要做這些事情!」姊姊卯月接過向日手上的蛋糕說。

 

「我已經都好了。再說我本來就只是些輕傷,維特都幫我把攻擊擋下來了。」向日朝坐在門前位置的維特感激一笑。

 

「是啊,擋道差點連命都沒了。這就是平時疏於練習魔法的結果。」維特旁邊的特洛伊冷言冷語說著,用力拍掉伸手已經大口吞下蛋糕後又覬覦別人那份的手,被打紅的手可憐兮兮地縮回去了。

 

「我可是傷患耶.....」維特裝出可憐的樣子抗議。

 

「那就更應該少攝取糖分!」對維特一點同情都沒有的特洛伊將蛋糕遞給懷裡的小兼,小兼笑咪咪地又將蛋糕拿到維特嘴邊。

 

「啊───

 

「小兼果然是天地善良的小公主,不,是天使!啊───

 

看維特用感動到有些誇張的表情吃下小兼餵的蛋糕,特洛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後將自己的那份蛋糕直接推到維特面前。

 

「唔?你肚子痛嗎?還是明天世界要毀滅了?真難得你會不吃日向做的蛋糕。」

 

「閉嘴。」特洛伊狠狠瞪他。但不一會又把頭撇走。「早知道就不該去參加什麼發表會.....那種鬼地方竟然為了以防作弊阻隔所有外來魔法,害我竟然沒能收到你發的求救信號,不然才不會讓小兼碰到這種事情───

 

小尊在入族儀式之前的晚餐上吃了被放入安眠藥的離乳餐點所以始終沉睡,但小兼因為是目標之外而親眼目睹了一切留下不少心裡創傷,從安全被帶回來後每日夜晚醒來如果沒看見向日就會大聲哭鬧,平日若沒有其他大人陪在身邊也會顯得特別不安。這讓周圍的大人們都心疼不已,除了更加疼愛小兼以外,也偶爾開始教這孩子一些魔法或體術來防身。

 

當然,這時候也沒人料到這樣的事情會在未來造就一個魔法與體術雙強的小霸王就是了......

 

「關於這點,我稍微做了一點改良......」哥哥尹陽從地下室的煉金室走出來,他的雙眼下有因為熬夜實驗造成的黑眼圈,頭髮也亂糟糟亂翹成一團。

 

他把最新的得意之作放到桌上,眾人皆好奇探頭去圍觀。

 

「這是之前求救魔法球的改良版嗎?」

 

「對!這次的求救信號不止可以更加快速飛到契約者的身邊,我還加了一些材料讓分離球體除了增加防禦性以外更具有攻擊性,要破壞中級左右的魔法結界變得很簡單了────」尹陽滔滔不絕地對眾人解釋這次的新作品。

 

「哇......要是做成這針對某人物的攻擊魔法器的話,又會發動新戰爭了......真不快是帝國出身的有名魔法師啊......」某人這麼一說完立刻被卯月狠狠了瞪了一眼。

 

「哥哥不會改良成戰爭道具的,他比任何人都討厭戰爭的發生。」向日在旁補充,朝尹陽微笑。「但是多虧了這個東西我跟孩子們才能得救,謝謝哥哥。」

 

「小、小日!還是妳最懂我!」尹陽抱住小日蹭蹭她的臉感動的說。「那我下次來研究可以立刻把人傳送到目標身邊的魔法器好了!」

 

「我、我有個問題。」有人舉手問。「我記得上次好像是把血液作為契約的代價放入魔法器中,如果升級成可以傳送人的魔法器,那作為契約的血液不是要更多嗎?」

 

眾人點點頭看向尹陽。

 

「不,可能光血液不夠,嗯我想想......大概要一截手指的程度會比較有效!」

 

尹陽的話讓眾人立刻沉默下來,突然有人乾咳了幾聲開啟了其他話題來。

 

「說起來騎士長不是在國境邊處理盜賊問題嗎?怎麼會出現在國內呢?」

 

忽然成了轉移話題的核心,站在門邊罰站的最強騎士團團長───霄風開口回答。

 

「因為有定期報告要向陛下報告.......而且小尊的入除儀式本來就是要在我回來的這個月舉辦。但突然收到消息儀式可能會被提早,不過父親那邊又說按照本來的時間舉辦,我覺得不放心就提早趕回來......

 

霄風邊說邊看了維特一眼,大家也才了解霄風的小道消息來源是從哪裡了。

 

「我記得這次的主謀是你的姑姑,就是現任當家霄森大人的親妹妹霄韮大人吧?她為什麼要對小日跟孩子們下手呢?」尹陽坐下後喝了一口種在自家後院的花茶,清幽甜美的香氣讓他滿足的嘆了一口氣問。

 

「這個......父親並未告知我原因。」霄風面有難色的說。

 

「因為她的三女兒吧?」維特邊跟小兼打鬧,邊毫不在意地說出自己收集到的情報。「霄韮有三位女兒,前面兩位已經出嫁。最小的女兒跟向日同年尚未出嫁,聽說本來是霄風的新娘候選人之一的樣子。」

 

「啊?這跟綁架小尊有什麼關係?」

 

「畢竟他們也知道貴族大人不可能同意婚事對吧?」維特說著,身後的霄風很迅速地搖頭表示他不會答應。

 

「所以小尊是人質?那為什麼不抓小兼?要當人質誰都一樣不是嗎?跟繼承權沒有關係吧?」

 

「嗯......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推敲這次事件動機時,維特又說出爆炸性的情報出來。

 

「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有可能不是男孩啊!」

 

「咦?」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疑問聲,就在眾人還沒聽懂維特的意思時,已經了解脈絡的特洛伊替他做了解釋。

 

「身為貴族身份又是新娘候選之一的女兒懷了不能公開之人的孩子,為了不讓醜事曝光只要趕在懷孕三個月之內讓女兒跟霄風結婚就好。但又知道霄風已經有個兒子,所以在繼承儀式之前把小尊當人質,打算逼迫霄風跟自己的女兒結婚。這樣就算之後生下的孩子是女兒也不會讓貴族的血脈斷絕。而且有繼承人在手當籌碼,當家的霄森同意這場婚姻的可能性也會增加。」

 

「同時為了不讓剩下的向日跟小兼成為阻礙,所以.......

 

向日下意識的抱緊身旁的小尊,眾人皆將視線移到門旁的霄風身上,卯月更非常不悅地問:「這次的事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沒有鬧大,不然管她是不是貴族或你的姑姑,我們都不會手下留情!」

 

「非常感謝。」霄風深深地彎腰對大家鞠躬道歉。「父親知道後也非常震驚,他表示一定會給各位滿意的結果。也會加速當家的更換以及孩子們的入族儀式!」

 

「說起來啊、早點讓你當上當家不就好了嗎?」

 

「本來是要舉行的,但因為國境的盜賊問題.......

 

「好像對國境的不少村莊燒殺擄掠造成不少問題,抓不到人嗎?」

 

「似乎是當地的小集團演變成的盜賊團,躲藏的地點相地隱密,加上當地人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沒有當地的人願意幫忙的話很難找到他們的據點。」

 

霄風說出這幾月下來騎士團的難處,大家思考一會後,有人說話了。

 

「我記得同樣是在北方國境附近,不是有個傭兵團嗎?卯月應該有聽說過吧?好像叫做『疾塔族』這個名字,,,,,,?」

 

「啊,我也聽說過。效率超高的菁英傭兵團!但是因為他們非常謹慎挑選任務,沒有熟人介紹的話他們不輕易接下委託的傳聞在同行是有名的。」

 

「這樣的話就簡單多了!」卯月突然提高聲量說。「拜託維特就好了啦!這傢伙不是有個『流放的獵豹』的外號?我也看過跟他說話的疾塔族人喊他『少主』。」

 

「疾塔族?」向日聽見這個名字露出激動的反應。

 

「怎麼了向日?」特洛伊馬上問。

 

「呃...也沒什麼。」向日猶豫片刻才說。「只是我曾經聽母親說過似乎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留在疾塔族裡,名字我還記得。不知道維特知不知道他?」

 

聽完向日的話,大家又把目光迎向維特。但維特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再往後看去,有個人影悄悄地往門口躡手躡腳的走去。當然在向日說完那番話後,在罰站的騎士長立刻捉住了想要逃走的某人。

 

看見所有人投來的目光,維特知道這次終於跑不掉了。

 

他尷尬地抓亂自己的頭髮,壓抑住躁動的心臟,深呼一口氣後看著向日。

 

「向日,其實、我有話一直都想跟妳說────

 

 

                                                                                                  ()

2016.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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